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论语春秋孔门弟子异端杂谈 |
为尊者讳,为亲者讳,为贤者讳——此“三讳”出自据说是孔夫子编纂的《春秋》。对于孔门弟子而言,孔夫子既是尊者,也是亲者,更是贤者,可谓三者兼之。《论语》由孔门弟子“相与辑而论纂”,读完全书后的印象却是:《论语》不为夫子讳。
我读《论语》,从不少描述孔夫子行状的篇幅中,看到的孔夫子的形象,并不是“高大全”的。他对颜回赞不绝口,颜回一死,几乎痛不欲生,没想到颜父竟会要求用他的车子“为之椁”,只好推说“以吾从大夫之后,不可徒行”;他专门找了阳货不在家的时候去回访对他有所馈赠的阳货,却又在半途与阳货相遇;他兴致勃勃地想在齐国去谋取要职,齐景公明白无误地告诉他,不可能像鲁国重用季氏那样的重用他,又后又说,“吾老矣,不能用也”,孔夫子自讨没趣,怏怏离去,如此等等,无疑都有损于他庄重、端正、威严的形象,使人大有“尴尬人总遇尴尬事”之感慨,然而,《论语》不为夫子讳,硬将此类“尴尬”记录在案。
我读《论语》,从许多记载孔夫子与他的弟子的对话中,看到的孔门师生之间的关系,也不是“亲密无间”的。孔子对他的学生多有批评,尤其是对冉求与子路,因为季氏富有胜于周公,作为季氏家臣的冉求为之聚敛并“附益之”,孔夫子说,这不是他的学生,弟子们可以“鸣鼓而攻之”;子路刚强而勇武,孔夫子说他“不得其死”(不能善终);子路曾说孔夫子“迂”,孔夫子直称子路为没有教养的“野人”。孔门弟子之间也有攻讦与算计,公伯寮也是孔门弟子,他与子路都是季氏家臣,公伯寮却在季氏那边进了子路的谗言。如此等等,也都有损于孔门的声誉,使一般人唯恐掩之而不及,然而,《论语》不为夫子讳,硬将此类“家丑”公诸于世。
我读《论语》,看到时人对于孔夫子的评说,却是毁誉掺半。有为他歌功颂德的,说是“天下之无道也久矣,天将以夫子为木铎”,却也不乏相当尖锐的批评——有隐逸于野的高人说他“四体不勤,五谷不分,孰为夫子”,有守护城门的汉子说他“知其不可为而为之”,还有“荷蒉而过孔氏之门者”说他“鄙哉!硁硁乎”(识见浅陋,太固执),话不多,分量却很重,且都说在要害之处,说得很致命。这些话虽是别人说的,一旦编入《论语》,仍有“蓄意贬损”之嫌,编纂者或许还会因此受到严厉指责,说是借“异端”之口“恶毒攻击”。然而,《论语》不为夫子讳,硬将此类“恶攻”实录于籍。
或许,那时候没有“高大全”的创作理念,没有一好百好的思维模式,更没有那种望文生义草木皆兵的书报检查;或许,那时候的孔夫子尚未成为头上罩有许多光圈的圣人,尚未被权势者们抬到吓人的高度,所谓“天不生仲尼,万古长如夜”,乃是很久很久以后的事。总之,孔门弟子在编纂《论语》之时没有为尊者、亲者、贤者讳,使《论语》在平实之中,多了一份可贵的真实。